Barnes看着眼前的陌生人（至少对他而言）熟练的用盾牌拦下模拟机的突进攻击，灵活地攀上机械臂，引诱两只模拟机对撞，巨大的碰的一声以后，火花四溅，模拟机发出微弱的滋滋声然后宣告报废。Steve从机械臂上轻松跳下，笑着抬手一擦汗，冲他说：“怎么样？”

“……”Barnes张张嘴又没说话，过了半会儿，他才说：“第几次？”

Steve正在拧功能性运动饮料的瓶盖，此时他抬着头，湿漉漉的脸看着Barnes：“什么第几次？”

看他半天打不开瓶盖，Barnes一伸手就从他手里把饮料抢了过来，机械臂一抬一扭，直接把整个瓶口部分拧了下来，然后把惨遭分尸的瓶子在Steve难以置信的表情里递了回去。

“第几次重启，”Barnes说，“或者你要告诉我你在重启前就是个超级士兵。”

Steve咽下饮料说：“不，当然不，大概……我曾经——我曾经因为在训练的时候受伤太重死在你手里不下一百次。”

Barnes从鼻腔里发出嗤笑一声：“一百次。”

Steve：“我也不记得现在是第几次了，一百五十次以上吧，Bucky，我合格了吗？Omega的位置博士已经查出来了，是一个水坝，如果明天我们能突破海滩的防线的话，我们就能找到去往水坝的方法。”

“别叫那个名字。”Barnes把垂在耳边的头发全部撩到后面去，他想了一会儿问：“我们曾经穿越过海滩吗？哪怕一次。”

空了的饮料瓶子被捏成一团，Steve“嗯”了一声：“上一次我们成功了，但是在公路上遇到了一些麻烦，如果明天也能成功的话我再告诉你……你只要照着我说的做就行了。”

Steve背靠着墙壁，他穿着作训用的白色背心和迷彩长裤，Barnes很确定自己之前并不认识他，但是当他说出“只要照着我说的做就行了”的时候，Barnes竟然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了。Barnes在心里想，一百五十次，足够这个大兵把自己视作生死之交了。只可惜对Barnes来说，Steve只能算是一个身手不错的陌生人，在杀死Omega之前他们必须联手合作，除此之外不会有别的什么。

 

“再训练两个小时。”Barnes说，“然后你告诉我明天到海滩之后需要注意的事。”

机械臂按下了更换新模拟机并且启动训练程序的按钮。Steve看着他笑了一下。迎上他坦承真挚的目光让Barnes有些说不上的不适。这是一种不平衡的感觉，大概。当一个人把你当朋友，而你却不知道怎么去回应的时候，就像跷跷板的两头，Steve那头太重了，Barnes无所适从。

但是这都是小事，Barnes不会因为这个影响训练或者作战。他拿起自己的备用副手武器——一把巨大的铁刀，也走上了训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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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cky小心——”

Barnes下意识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转身扣动扳机，子弹穿过拟态身体的时候，Steve的盾牌也撞了上去，想要偷袭Bucky的拟态在遥远的空中发出嘶吼而后死了。完美的配合。这个男人在战场上展现出来的强悍与他平时的温和完全不同。看来一百次的重复的确会让人成长。Barnes不知道之前的他是什么样的，但是现在的Steve，在他的盾牌和战甲里，绝对藏着战胜拟态外星人的希望。

炮火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没有留给Barnes发呆的时间，Steve扑上来把他的头使劲的按在了沙子里，虽然明知道他这样做一定有其原因，但是Barnes还是忍不住不轻不重的用手肘撞了一下他以示不满。

一波来自拟态的火力从他们上空掠过，Steve倒数着带着Barnes一起站了起来，他的额头上有一个小伤口，血沿着发丝正往下流。Steve没有在意，他简短而迅速的说：“穿过那个战壕，低头，三秒之后抬头向东走二十步，等这一波拟态过去之后向西。”

他说完立刻行动了，Barnes跟了上去。

四周的其他士兵看着全金属混球紧紧跟着一个谁也没见过的新面孔时都有些惊讶，但是他们大多都自顾不暇。Steve和Barnes也都没有分心的机会，一旦走错一步他们就要全盘重新开始，只有牢牢的跟随Steve他们才能穿越海滩。他相信Steve，也相信前一百五十天的自己的选择。

 

 

难以想象的默契合作，他们穿越了死亡海滩。眼前是开阔的居民区。所有的硝烟都在身后。Steve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放下了手臂。

Barnes说：“接下来呢？”

Steve给他指了一个方向，眼前的居民区里已经没有人了，在多年之前的第一场战争打响之后，大多数的沿海居民都被集体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但是他们的车子没有被带走——Steve指的是一辆拖车。

他说：“我会先下去开那辆轿车引开埋伏着的三只拟态，他们分别在4点、8点和12点方向，你去开拖车，记得，分体之后再开过来，我解决完拟态以后会来找你，然后我们一路往北开，就能看到公路了。”

Barnes把“为什么是我去开拖车”咽了下去，他下意识的去执行命令了，Steve冲下坡地，一个漂亮的滑行，冲进了与拖车反方向的一辆蓝色的轿车里。他本来长得就高，再加上战甲，简直是整个人被塞进去了。

Steve抬头看了Barnes一眼，Barnes把枪插回战甲腰侧的匣子里，学着Steve的样子向下滑行。Steve一启动轿车，果不其然三只不知道埋伏在哪里的拟态就跳了出来，伸着长而有力的触手向Steve袭去，Steve从天窗里探出头，一记盾牌击飞了其中一个，战甲背部的机枪座启动，哒哒哒哒一片扫射。

两个拟态被解决了，但是12点方向的那一个趁Steve攻击的时候已经攀上了车前盖。Barnes启动了拖车，侧头刚好看到了Steve在和拟态缠斗，他也许是需要换弹夹了，火力没有跟上。Barnes没有思考的调转方向，整个身子探出车窗，一手操作方向盘，一手抽出枪来毫不犹豫的开火了。

Steve把惨叫着的拟态踢开，拖车一个甩尾正好开到他的身边，他扯下了轿车的车门，然后钻进了拖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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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田和树木不停后退。Steve还在喘气，过了一会儿他转头看着握着方向盘的Barnes，眼神在他的手臂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他的脸上。Barnes感受到了似的也侧头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Steve摇摇头：“没什么。”他说着，然后唔地一声，大概是舌头破了，吐出来一点血。

Barnes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几乎算得上满脸狼狈的样子，皱着眉头说：“上一回穿过海滩之后，是死在那里么？”

Steve没有想要否认，轻轻的嗯了一声：“那个时候我们决定一起去开轿车——轻便，这辆拖车太重了。但是一起中了伏击，我们都没能活下来。不过今天倒是很顺利，我本来以为大概我又要死了呢。”

“我们不应该分开行动，”Barnes说，“你刚才太冲动了，应该早点告诉我。”

“没有时间，Bucky，”Steve含含糊糊的说，舌头的伤口让他的声音不是那么清楚，“而且我相信你。”

 

公路前面有一个路障，Barnes愣了一下差点没能避过，车子大幅度的晃动着，Steve没有准备，一下撞到了车窗上，碰的一声。

等车身回复了平稳，Barnes说：“相信我？为什么？”

Steve：“嗯？”

也许是经历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战斗之后难得的平静让Barnes的精神松懈了，他竟然开口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会一直叫我Bucky，我们应该只认识了一天——虽然是重复的，但是只有一天。”

一天，他绝对不可能告诉只认识一天的人他的这个昵称。绝不可能。

“是你自己说的。”Steve说，笑着，“来自你的中间名，不是吗？”

“我不可能跟你说。”Barnes略带烦躁的回应。

“不，你说了。”Steve的声音总是那么令人信服，“你还说了Steve的事，Bucky。不是我，是另一个Steve。”

“——够了，”Barnes捏紧了方向盘，“闭嘴，无论之前的我跟你说了什么，现在闭嘴，不要提那个名字。”

从Steve站在他面前自我介绍时他的心跳就曾因这个名字和那与“Steve”相像的发色和瞳色而加速。但是“Steve”是一颗定时炸弹，他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再想起来，因为他也不确定这颗炸弹会在什么时候被引爆，然后把他四年以来做的所有精神建设炸的体无完肤。

 

“……”

Steve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Barnes喘了几口气，刚把心里躁动的不安感压下去。他又开口了：“对不起，Bucky，只是，我们都失去了一些……”

Barnes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愤怒，Steve没有退缩，还想要继续往下说，巨大的爆炸声淹没了他们。他们俩都来不及反应，根本什么都没时间去想，就已经被火舌吞噬了。